奧珀說:「我應該沒說過吧?」
薩雷提起的心臟放下來。現在的奧珀不是夢裏的奧珀。他告訴自己。
還有一個問題。
「奧珀,你眼睛真正的顏色是不是紅色的?」在做夢之前,他不知皇之血脈有這個特徵,理應在夢裏不會夢到一個毫無概念的事實。只要不是紅眼,那個夢的內容就作不得準。他這麼想。
「紅色的眼睛!」大鬍子突然激動起來,「奧珀,你是紅眼睛的?你是不是奧古?啊!還是說,你是路爾的後人?」
薩雷忘了此刻在海裏,四周除了他們三人沒有其他人會聽見他們的話,他還是謹慎地壓低聲音說:「小聲點!奧珀可是皇——」他及時頓住了,覺得自己不應貿然在一個陌生人跟前說起奧珀敏感的身分。他心裏責罵自己大意。
奧珀說:「我的眼睛自然是紅色的,就像所有人一樣,都是紅色的,不過人們的眼睛看不見而已。酒吧裏頭的老水手跟我說,人的眼睛有血在裏頭流着,所以都是有紅色的。」
薩雷沒想到他這麼回答,答案似乎沒錯,卻又好像解答不了他的問題。
大鬍子說:「這聽上去好像有道理,我不是研究眼睛方面的專家,不確定這說法是不是真的。但是,只在表面可見的角度來看,太多數人的眼睛都是有着其他更明顯顏色,除了因各種原因在表面出現血絲外,人們通常不是天生的紅眼。我在魔法帝國二十多年自問見過不少來自不同地方的人族,卻從未見過有種族的眼睛是紅的。直至我離開魔法帝國,遇見一位朋友,他是第一個,再後來,遇見一個奧古,他是第二個。奧古說他們兩人是兄弟,可是除了眼睛和髮色,他們看着又太不相像。我的朋友更像個人類。」
「啊,太神奇了!就像芝士漢堡和芝士蛋糕,裏面都是芝士,卻是兩種不同的東西。太神奇了!說起芝士,我發現我們在海裏待很久了,一整天沒吃過東西!」
大鬍子大喊一聲:「我忘了這樁事!在忙着聊天之前,我感應到上頭有兩股強大的魔法波動碰撞在一起,很快就平息下去,接着再感應不了甚麼。海面上不知發生了甚麼,沒有動靜,我想我們現在可以嘗試到遠一點的地方靜悄悄地上岸。」
奧珀出主意:「不如讓我先上水面偷看一下大黑蛇和大黑船是不是還在?」
「不行!」薩雷說,「這太危險了!」
大鬍子也說:「是的,這麼做不妥。」
「它們的目標是大鬍子先生,只顧盯着他的鬍子來看,看不見我的。你們看,之前我跟大黑蛇的尾巴們打了幾個照面,它也懶得來吃我。」
薩雷堅持:「不行!」
奧珀說:「咱們三人一同貿然浮上水面,不幸地大黑船它們還在,反會把我們一網打盡。」
大鬍子說:「我不能連累你們。這樣吧,你們先上岸,我待你們走遠了才跟上去?」
奧珀說:「這就是我的提議!我就是說在上岸時順便偷看一眼。」
大鬍子改口說:「不如讓我來偷看,確認安全再喚你們出來?」
「不行!你不在,我們鐵定要在海裏頭悶死了。」
「啊,我沒考慮到這點。」
薩雷煩躁說:「難道沒其他方法了?大鬍子你不能再感應一下?」
大鬍子說:「我感應不到它們在附近。法力伸延的範圍有限,在空曠的地方反不及眼睛。」
「我的法子是最好的。」奧珀說,「我看大黑蛇和大黑船多半都已沾上對方的晦氣,一同在大黑海裏頭翻船!」
「我跟你一起上去,」薩雷說,「奧珀加斯,你今日別指望一個人去找死。」
奧珀似乎感覺得到薩雷的決心,沒開口阻止。
大鬍子充滿歉意說:「我還是連累你們了。」
奧珀讓他別在意,「多虧有你,我們才能見到傳說裏頭的多臉人蛇和海人呢。」
大鬍子只好重申:「我真的只是個地人。」
接下來他試着回憶那股魔法衝擊的方位,操控四周水流推動法力隔離出來的容身空間,讓他們遠離那邊,希望尋個稍安全的地方再往上游。
薩雷心裏的不安隨時間遞增,不知不覺,他已適應了安息之海的黑暗,覺得被黑暗包圍着反更安心。
「我想差不多了。」大鬍子說,「你們若發現甚麼不對勁,務必立即潛下來,我們再想辦法一起逃跑吧。」
空空如也。
這是薩雷第一眼的感覺。
眼前沒有大黑船,沒有人蛇,甚至一絲波浪也沒有。那兩個笨重的龐然大物像是平空消失了。
安息之海回復平靜。
「奧珀,我想我們沒事了。」
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應,薩雷轉頭,「奧——」
他說不出話。
奧珀也出現在海面,正忙着托住一個頭髮糾結、鬍鬚滿臉的男人。只是……
他一隻手掌滿是鮮血。
「奧……奧珀,你對他做了甚麼?」
大鬍子雙眼閉着,似是沒有意識,不知死活。